一条好兔  

【修川】身后事 章三

前文有调整,章节切分也变了。







城外的荒宅子里死了个人。

 

 

仵作去的时候天色刚擦黑,阴阴夜幕里随行的还有三刀两人。

 

 

靳一川低调的跟在二哥身后,一手闲闲的搭在佩刀上。

 

 

旗官的佩刀,标准制式该和沈炼的相差无几,他却独独使着个双刀,单鞘里吞了两条刃,薄如蝉翼,轻捷趁手。

 

 

 

原本他也是使大刀的,后来是沈炼留意到他身体底子差,舞起重器多有迟滞之感,亦不灵巧。便寻了个法子,另辟蹊径,教他重新打造了这柄兵器。

 

 

 

自此便可左右开攻,好不威风。

 

 

 

靳一川神游天外的跟着沈炼走,验尸的活计和锦衣卫本没什么干系,但毙命荒宅、身带兵器创伤的的尸体性质就不一样了。

 

 

 

自卢大哥升了百户,常叨念他两位弟弟,要多勤勉,多讨差事做,方便抓紧把他二人也提拔起来。沈炼对升迁没什么兴趣,他更希望多涨些俸禄。靳一川则连俸禄都不大看重,每月虽不过二两银子,到底是个有兄弟照应的幺弟,没什么开销的地方。

 

 

 

但卢剑星的话,他二人向来是乖顺听从的。

 

 

 

何况听发现尸体的拾荒老妪说,这荒宅前阵子住着两个人,其一兵刃甚长,另者腰间傍有精致短刀,皆是别地来的流寇,临近城边的百姓向来不敢惹是生非,因而从未有人去上报衙门。也不知哪日起,那个疑似凶徒的带刀浪人不见了。又没过几日,便在宅子里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尸体。

 

 

 

若是能抓到通缉犯,对二人的升迁自然很有益处。卢剑星好为他们说话,而张英调往南京后,北镇抚司内部也清廉了许多。

 

 

 

仵作推开荒宅的门,沈炼迈进门槛止住脚步,靳一川兀自神游,猝不及防险些撞将上去。沈炼知他心思不在这里,微微偏头送去一个眼神,靳一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从沈炼身侧探头看过去。

 

仰躺在地的男尸犹自目如铜铃,当胸被利器捅了个对穿。

 


论身量体态,具是丁修无疑。那仵作定是将周边居民提供的线索记混了,靳一川凝神抱臂站在一旁,冷静思考案件始末。

 


是这浪人平日里打家劫舍,恶贯满盈,连同行的师弟都无可忍耐,终于大打出手,正可谓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——

 


靳一川想得太投入,全副神思用以推理这具看起来跟自己毫无瓜葛的尸体的来龙去脉,他胸腔中的血被发酵出奇怪味道的空气挤得沸腾,想要从咽喉中窜出,又被强行吞咽回去,紧紧压制。



靳一川从未有过师兄,不知道丁氏一脉,他是匡扶朝廷纪法的锦衣卫,他马上就要吃二哥和东厂提督的喜酒……

 


“噗咳——咳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这咳嗽爆发的极快,靳一川猛然惊坐起,一通猛咳后口鼻间溢着腥锈的血气,额上有汗,腿间和背上也透着湿冷,他掀开薄被,还未从诡谲的梦中完全抽离神志。他有点恍惚,想不起大哥什么时候升的百户,东厂的虎狼什么时候缠上了二哥。还有丁修。

 

丁修不是他的师兄吗?

 

靳一川在手背上抹掉咳出来的血,自己有师兄,一个肆意妄为、人嫌狗不理的奇男子。想到丁修,靳一川顿时清醒了不少,最近总梦到丁修,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
 

屋外,月色黯淡。树影被照得奇形怪状,像小时候丁修编进睡前故事里吓唬靳一川的怪物。丁修酷爱做这种事,丁门师兄弟里,他俩最是亲近,说亲近,大多是靳一川像跟屁虫一样黏着丁修。那时靳一川还叫丁显,这也不是他的本名,隆冬腊月被遗弃街头的婴孩,早已找不回什么生身父母、宗祖姓氏。彼时,丁修是一干师兄弟中第一个理会他的人,虽然多半出于捉弄的目的,对于孱弱瘦小的男童而言可算抓到第二颗稻草——第一颗是抱他回来的丁白缨。这之后,靳一川就像有什么动物身上的雏鸟情节,小手抓上师兄的衣服角,再怎么被欺负也没放开过。

 

再之后,突然某一日起,时局颠倒,死缠不放的人变成了丁修。

 

 

靳一川又在床上坐了片刻,下地去沏水,就着缺了一小块的陶碗冲去嘴里的残血。咕咚咕咚吞干净,又搅半碗,准备端到屋门外冲洗掉手背上的血渍,大哥睡在隔壁房间,二哥今夜没有回来,但靳一川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又肺痨发作的模样,让兄弟担心总归不好,他是个体贴的幺弟。这在丁氏一门习武时就体现出来了。

 

案上的烛豆半更前就已经熄了。除了偷些洗地挽帘的月光,房间里的昏暗正是平稳安逸好入梦的味道。

 

靳一川端着陶碗,走到门边,还没掀开帘子,帘子自己就先开了。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长刀,哐当一声,别在了门轴上。丁修俩手抄在怀里,低着个头,看不清是啥表情,靳一川看到这活生生的丁修,居然把心里一直惦着的第二双鞋悄悄放回了地上。

 

“去哪儿啊,师弟?”

 

这欠揍的嗓音,流里流气的调调,是他的丁修没有错!

 



丁修没事。 



 

是的,是俩从伪装成汉人的金兵,他们打扮成流寇的样子,徘徊此庙附近,是为暗下杀手,拿掉某位大人物的头。结果阴差阳错,先起了内讧。

 


这么相似的桥段,勾起靳一川深藏腹底的私密。

 


这样的打家劫舍,这样的同流合污,共苦又共苦,偶尔丁修克扣他药钱,还说反正你个肺痨鬼,左右活不过几年光景,倒不如把好东西都孝敬师哥啊。

 

那时候他们做在大树杈子上,丁修贴着丁显的耳朵,热烘烘的气全吹了进去,还有他嘶哑的尾音。

 

紧接着丁修便赚着银子直起腰杆,将梅莺一抡一扫,跳下树来,弄了个漫天绿叶翻飞,正值壮年的鲜嫩叶片叫刀锋扫断枝。想也得想,不想也得想。反正植物又不会思考。

 

丁修只要他自造的浪漫。丁显也纵树一跃,肋下抽刀劈断碍眼枝叶,囫囵着落了地。

 


下一刻梅莺携起劲风直直砍来,双刀再精于灵巧,硬肛个几十回合,也会被身体损毁的气力折断根基,又一个两三下,苗刀的背重重抽在靳一川的屁股上。

 


“啊——丁修!”


丁显被他抽的直接扑街了,和满树落叶残骸一起,这事情的始作俑者嘴里别着根草叶,扛起刀吹着口哨从他师弟的屁股上踩过去。倒成就了一段私奔不成殉情凄美的民间杂说。

 

 

tbc

2017-08-28 评论-4 热度-44 绣春刀丁修修川靳一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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